我是一条鲨鱼。

从我记事开始，我就生活在这片浅蓝的海域，浅海的潮弄将白色的细沙轻浮。阳光丝丝缕缕地把海水渲染成薄荷色的调酒。我的脊背就是杯中的薄冰。影波温柔，海草中穿梭水鱼的身影，我喜欢它们的自由。纯洁而宁静。是亘古不变的和平向往。鱼群吐出的泡泡是稍纵即逝的幻影。

但没过多久，深渊处便出现了一个暗色的身影，那是从来没见过的庞大，死亡的气息开始蔓延。可是，我没有想到，她居然是我的母亲。她如同梦魇般将我的朋友吞下，只从齿间冒出淡淡腥热。我无法理解，她将朋友冷却的尸体给我作为午餐。我没想到现实会是这般残酷，眼中带给海水一丝温暖。我讨厌这深海。

从那时起，我的朋友便不再找我玩了，每次遇见它们只能看见匆忙逃离的背影。我很抱歉打扰到它们的欢乐。我像是一个母亲的影子，见证了她在海底的暴行，我无话可说。我多么希望我不是一条鲨鱼而是草鱼。我渴望和平和宁静，只可惜这只会是梦境。每次的血腥我都会下意识闭眼，我知道这不是我渴望的的生活方式，我能做的，只有眼前空虚的浅蓝。我眼中流下淡淡的忧伤，只是在海里看不清。

这样的无休止的日子在某天打断，海底深处开始喷涌岩浆，温度持续升高。两种液体的结合带来厮杀，阵阵浓烟从腹部延伸，久违的恐惧四起。我惊慌失措的问母亲何去何从。母亲没有回答，只是看向迷雾的远方，趁天空尚未迷茫，我们必须到达远方。

不知多少日夜，背后的似有似无的浓雾驱赶我们前行。母亲驮着我一路狂奔。火山爆发后的一切开始死寂，像是注入增稠剂。多日的饥饿搅动着我的灵魂。想起原来朋友爱吃的水草，奋不顾身的扑向一株枯草，尾脊却收到重力一击。我迷茫的看向母亲。母亲激愤回答：“你是鲨鱼。“

不管我说多少句，母亲依旧回答：你是鲨鱼。

……

此后多天没有任何生灵，母亲倒在沙地上，飞扬沙粒。宛如一滴掉回大海的水珠。我想扶起她，她拒绝了。她一改往日的冷漠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声音那么动听：“孩子，吃了我吧，那样才能走出这片海域。到一片好地方，做条鲨鱼。”

我愣住了，却没有办法再说一个字，上颚和肉在一瞬间绽开美丽的樱花。红色的波浪打湿了我的眼睛。

血水溶解于大海，飘向母亲向往的远方。水波温柔，蔚蓝的深渊里回荡最肃穆的挽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