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家的家训很简单――待人真诚,做人踏实,不随便评判他人。
乍一听上去,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,尤其对曾经还年幼的我来说,更不以为然。然而,小时候某个夏日里的“邂逅”,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想法。
记得那天的天空被风吹得不留半点的云,剩下的只是纯粹的蓝,像是手边的蓝色墨水瓶,不经意间被碰翻后,随即在画布上晕染开来。那时还没有拆迁,都还是老房子,门前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。也不知从哪天起,在田地旁不远的空地上来了一户人家,房屋都是自己搭建的,十分简易,像种菜用的大棚。我手里拿着冰棒,翘着腿坐在茂盛高大的香樟树下,眯缝着眼打量着不远处那户人家的女孩子。
黑黢黢的,脏兮兮的,呆呆的,小小的。
这是我看到她的第一想法。
她兴许是注意到我“过于炙热”的目光,向我看来,目光最终落在我手里的冰棍上。我看了她一眼,把最后一口冰棍含在嘴里,她也收回了目光,低着头开始�饬着手里的东西。
之后一段时间,我和她一直没有交集。也不知当时怎么地,心里总认为她不是好人,甚至还有些看不起。但妈妈却不知什么时候,和她的妈妈开始热络了起来:她的妈妈偶尔会送来几只自己种的西瓜和自家种的一些菜,妈妈也会把我小了的衣服送给她妈妈。虽听说她同我一般大,可个子却小了我很多。每当她穿着我早就丢在一旁的旧衣服,和她妈妈一同来送菜,我对她的“排斥”又更深了几分。
趁着妈妈和她妈妈上楼拿衣服的时候,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感受,嘴里含着棒棒糖,走到她旁边说:“你为什么要穿别人的旧衣服啊?”她低着头,抿紧了嘴巴,双手攥着衣服下摆,许久也没有回答我。
我盯着她看了一会,实在是没什么意思,但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,跑进去拿了一根冰棍,在她面前晃了晃。“看!你吃过这个味的冰棍吗?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吃过冰棍?”我咧开嘴,眯起了眼,试图寻找她脸上不明显的变化。可还未来得及再对她说些什么,后脑勺就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,好疼!我摸摸后脑勺,咧着嘴转头,看到的却是妈妈那充满怒意的脸。
妈妈当着她和她妈妈的面把我痛揍一顿,庭院里一时间充满了哭声、训斥、劝说,还有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大黄狗的叫声。当时我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。我想,当时我说的一番话肯定被她妈妈听见了,可她妈妈并没有因此计较,依旧时不时地给我们送点自己种的当季水果,这让我既羞愧,又难过,隐隐约约中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。她还是会跟着一起来,可我再也不会“居高临下”地去打量她了。
没过多久,她和她的家人回了老家。田地旁空地上的简易房屋也被拆掉了,只留下稍许散落的木块。
后来,随着我逐渐长大,开始明白了一些事理。每当回想起那个夏天发生的事,我总会因为自己当时的“傲慢和偏见”感到羞愧。在这种与日俱增的心理下,“待人真诚,做人踏实,不随便评判他人”,我越发明白这条小时候让我不以为然的家训,所蕴含的道理,并时刻提醒着我如何与人相处。
是的,我还是差她一个抱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