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依旧保持不对照画面看电视新闻的习惯,不时翻读着手机上诸多关乎新冠肺炎的“大道”“小道”消息,又交替经历着村口、小区口以及进出办公区域若干严防死守的盘查,和体温监测的防控。由是,对“封”这个平常不起眼的字眼,日盛一日有了更虐心的感触。

从封城到封街再到封村,原本不够警醒的人们,开始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。口罩和酒精,才开始在乡村和街面上犹抱琵琶、羞羞答答地流行。成人们开始谈虎色变,相互打听,相互传讯,相互忧心如焚。恐怕只有低年级的小学生,被家长封锁在敞坝边沿以内的禁地,仍然是兴高采烈的。早已过了开学的日期,网上的分散教学,比起课堂上的集中讲授,新鲜刺激因而愉悦松驰,更贴近童真贪玩好耍的天性。孩子们对新冠肺炎的理解,远不及大人们紧张。譬如我八岁的外孙,问起她知不知道现在正在流行一种什么瘟疫,偏着脑袋想了半天,终于能期期艾艾说出“肺炎”二字来,我觉得已经难能可贵了;再问如何应对,倒是对答如流:不出门,勤洗手!听了让人放心。

夜雨剪春韭。几场春雨过后,田野上的花次第开放了,白色的樱桃花、红色的桃花、金黄色的油菜花漫山遍野。大地因了人的心情而肃煞,连春光也略显迟滞。花自飘零水自流,赏春的脚步也被羁绊在门槛以内。孩子们终究真性情,征得大人同意,三三两两飞出家门登上山坡,徜徉在野花野草的世界里,这里薅一枝,那里掐一朵,笑靥如花,不多时就已拥抱了春天。这些羁旅在乡间的孩子,忘却了疫情,更无暇想像城里、尤其武汉城里的孩子,像小鸟被关在笼中失去自由,或如被束缚了翅膀,只能隔窗怀想灿烂春光的郁闷情景。

灾难骤然降临,人人固步自封。一场没有硝烟的人民战争,伴随春天,仿佛没有前奏,猝不及防地拉开了战幕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,可怕的不是瘟疫本身,而是人类对乍然来袭的瘟疫暂时的情况不明。此时,积极应战固然重要,但当前最有效的应对,恐怕还是封锁。封城、封路、封街、封村……封死瘟疫可能传播的入侵途径,封杀瘟疫可能存活的温床和养分,众志成城,万众一心。指责和追责不是不必要,但于事无补。战场上没有亚军,坚信人类必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,而把恐慌和磨难,留待欢庆胜利后的人们去深思。

把封字拆开,寸土必争。今天的封锁,只为等待反攻的战机,只为明天的决胜攒足能量;封的闭关,为的是开启,黑暗孕育黎明。

把封字拆开,象征愚公移山,意念在寸心之间生成。一个历经磨难的民族,总能在磨难中崛起奋进。瘟疫终将被人民封印——封印在历史皱折的页缝,封印在人类记忆的纵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