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常常仰望天空,望着蔚蓝空中那自由飞翔的鸟儿发呆。
高考失利的我复读了,也许是早就知道了结果,意外的感到心静。
复读一年,我考出了一个不错的成绩。没有如父母所愿的选择一所离家近的大学,而是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读书。
新的地方,新的开始。
课上,周围坐着的都是新面孔。到我自我介绍时,我说:“我叫夏雨,你们好!”
我能感觉到,我嘴角上扬,笑得那么开心。可我的心里,总是少了点什么……觉得空空的。
我时常会做梦,梦里有一个小花园。而我就坐在花园里,画着那残垣断壁上缠绕着自由生长几株紫藤萝。耳边萦绕着好听的乐声,就好像是有人在拉小提琴一样。
可当我醒来时,却什么都不记得。然而每次画画,总是会有那一株株的紫藤萝跃然纸上。
大学四年的生活转瞬即逝。朋友们倒是计划着去毕业旅行,用她们的话来讲就是好不容易熬过了四年,终于解脱了,要去好好放松一把。
最后,选来选去,终于敲定了路线。十几天的旅行很快过去,转眼就到了最后一站。我们是坐的大巴,因为离那儿很近,且车票便宜。
我靠窗坐着,看着窗外发呆。却突然感觉一丝不对劲儿,见到越来越熟悉的景色,心渐渐慌了……
同伴儿见我这幅神情,开心道: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!怎么样?最后一站是你老家哦!”
我没回应,她也不介意,只当我太惊喜了没反应过来。
我楞楞的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,一些画面不断在脑海中盘旋。
“小星,小星!快点,商店又上新了,在不快点就要抢没了!”
“好了,走吧。真不知道为什么,你老是馋那些吃的,小心你变胖哦!”
“小雨!我要参加比赛了!我好开心啊!”
“小雨,我爸妈要回来了,他们知道了!他们一定是知道了!怎么办?”
“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,好吗?”
“好!”
肩上传来细微的疼痛,我回过神。原来是已经到了,朋友们见我迟迟不动便拍了我。
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涌入我的心头。我有些害怕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……我沉默着跟着朋友坐上去民宿的车。
车上,我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那些熟悉的建筑。这里,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。可,为什么……
或许是这座不大的城市,已经变得太多太多了。我下意识的寻找了一个借口。
很快,就到了目的地,是一个新开的民宿。我眼前一黑,下意识想要离开这里。
“小星,你怎么了?脸怎么这么白啊?”一个女孩儿问道。
我张了张嘴,没说出声。
“对啊,小雨,你没事吧?”另一个同伴儿问道,“说起来,这里还是叔叔阿姨帮忙联系的呢。要不是他们帮忙,我们还住不到这么好的地方呢。”
“叔叔阿姨?”我问道。
“对啊,就是你爸妈啊。当初他们打电话邀请我们来这儿玩,顺便让你回家看看,说你好久都没回来了。我们商量了一下,就同意来这里了。一是为了玩,二就是为了你。你是不是和家里闹别扭了?”
我没应,眼眶里渐渐朦胧起来。
“小雨,有什么话好好的跟叔叔阿姨们聊聊,别老是憋在心里,这样很难受的。”
周围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,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
我想起来了,这个,让我刻意忘记,让我逃避,让我害怕的地方!
“你们真的很自以为是,知道吗?”我低声呢喃。
四周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你……小雨,你说什么?”站在我旁边的女生问道。
我大吼道:“我说,你们真的很烦,很讨厌,不是吗?”
他们诧异的望着我,一时之间,竟哑口无言。我看见,她们眼里闪过无数的情绪,有震惊,有失望,以及等等。
“夏雨,你发什么神经!?”说这话的是室友李梨的男友。
“我发神经?难道不是你们让我这样的吗?”我反问道。
夏夏解释着:“小雨,你…你别生气!我,我们不告诉你,是怕你不同意,所以才瞒着你的。而且,叔叔阿姨他们是真的很想你,所以,所以才会邀请我们的。”
夏夏,李梨,还有王晓丽,都是大学和我一个寝室的室友。这次提议说出来玩的就是李梨和她的男友,所以我们寝室和她男友的朋友,也就是他们寝室的人,一起出来玩。
“对啊对啊,小雨,我们不是故意瞒你的。平时只要谁提到你父母,你就生气。平时你父母寄来的东西,你不是给我们就是扔了。久而久之,我们也就不提了。”李梨哽咽了一下,“每次叔叔阿姨想方设法的买东西再让我们转交给你,偷偷的跑去学校就为了看你一眼,还怕被你看到后你又会生气。每一次见到他们,他们那次不是一次比一次苍老。这次知道我们要出来玩,就邀请我们来这玩,顺便希望我们劝你回一趟家,就仅此而已…”
王晓丽接过话:“可你呢?一来这就发神经,他们就只是想看看你,你有必要吗?!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?”
“你们要来这儿玩,你们来就好了呀,为什么要拉上我?或者你们告诉我,我自己回学校,你们来也可以啊,为什么要拉上我!?”我红着眼睛问道,“我好不容易……好不容易,努力了那么久才从这里逃走。可你们呢?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回来,为什么?!”
“我们把你送回来?那你为什么要逃,这里有什么可怕的!!!叶晓星!!”李梨冲到我面前,抓着我问道。
“叶…晓星,谁叫叶晓星?谁是叶晓星?我明明叫夏雨!夏天的夏,下雨的雨!因为我是下雨天出生的,所以我叫夏雨!!你听到了吗?我叫夏雨!!!”我推开李梨。
夏夏扶住了李梨,疑惑的问:“梨梨,你说什么呢?你为什么要叫小雨叫……叶晓星?”
“啊啊啊,什么叶晓星!谁叫叶晓星!?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叶晓星的人!!”我跑到夏夏身前,使劲摇晃着她,大喊着。
啪——
我歪着头,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印子。
“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!!你醒醒吧,叶晓星!夏雨早就死了!!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!你闹得还不够吗?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夏雨,瞒着叔叔阿姨偷偷改志愿,不回家也要跑去学画画!这一桩桩一件件,你还闹不够吗?”
一抹红色在眼眶处晕染开来,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声滴落在地上。
“噗嗤……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。”突然,我笑了,笑得可悲又可哀,“这些……是他们告诉你的吧!”
李梨楞了一下,说:“是。”
我嘴角上扬,面带微笑,一如当初对着她一般温声细语:“那……你知道,那场比赛,参赛者是可以保密的吗?也就是说,我可以把我参加了小提琴比赛的消息瞒得死死的。可是,为什么我的照片会出现在报纸上呢?而且还被我父母看到……”我顿了顿,“因为啊是我把照片交给报社的,这样,每天早上习惯性去看报纸的父亲会看到,这样他们也就知道了。我想看看,他们到底在不在乎我,我想知道他们会不会阻止我的梦想!果然,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回来了,可
同时也断了我的梦!”
“所以,我跑了出去,却还是错过了比赛。最后……我就跑到了这个地方。小雨因为担心我而来找我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,那天下着雨,而那里”我神手指着民宿的一个地方,“那个亭子,因为年久失修,再加上雨水冲刷,塌了。是小雨把我推了出去!这里,是我和小雨遇见的地方,也是我们友谊的开始。可是,更是这里毁了我们!它把我狠狠地推进深渊,让我在里面苦苦挣扎,怎么爬都爬不出来。如果不是我,小星怎么会死!”
就像那天,我永远也忘不了,小雨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,而地上,是一朵又一朵鲜红妖艳的花儿!还有我一个人在墓园里,站在那块冰冷无情的墓碑前,傻笑。
我忘不了!!
毫无征兆的,我笑了。笑着笑着就哭了,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?!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我做错了什么?我只是,想要知道他们到底爱不爱我,会不会为了我而同意我参加小提琴比赛。
我没想要让你死!如果可以你回来?好不好?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,只要你回来!你不是说我们要好好的吗?
最终,我崩溃大哭。
而李梨她们怔怔地看着我,我知道,也许她们是怕了,毕竟像我这样的人,就不该活着。又或许……是其他什么。
算了,我累了……这些年来,没有一天我不活在梦里。梦里,她画着画,她拉着琴,那片刻的岁月静好。这个,她亲手编织的梦终究是碎了……
她好想好想,回到那个时候,她们一起坐在小亭子的台阶上,漫天星辰,银月皎洁,只有她和她。
一个人,一场雨,一个秘密花园……一座凉城,终究是一场梦。
现在,梦醒了,天……也亮了。